第1章 龙隐篇 大温

金箔掐丝的蟠龙柱在烛火中流转辉光，朝圣殿九重玉阶之下，西戎使臣的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

鎏金狻猊香炉吞吐的烟霭间，他窥见玄色龙袍袖口露出的半截皓腕——

那握着玉如意的指尖分明如春葱般纤巧，却教三十万西戎铁骑折戟沉沙。

“陛下明鉴，我王愿献牛羊万匹、东珠十斛......”使臣的汉话带着砂砾般的颤音。

龙椅上的少年天子以手支颐。

冕旒垂落的玉藻轻晃，遮住眼底冰棱般的寒光。

忽有一缕天光穿透云母窗，恰映在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颜上。

斜飞入鬓的眉，含情带煞的狐狸眼。

分明是倾国色，偏生带着弑佛斩神的煞气。

“听闻贵国公主年方二八？”清泉击玉的声线惊得使臣脊背发凉。

“正...正是......”

温柒忽的轻笑出声，满殿烛火随之摇曳。

他抚过龙椅扶手上狰狞的螭首，指尖在兽目镶嵌的夜明珠流连。

“三年前西戎进贡的夜明犀，可还养在御苑？”

使臣尚未答话，便听珠玉相击的脆响。

抬眼时正撞见天子起身，十二幅玄色龙袍迤逦如夜河奔涌，绣金的夔纹在行走间泛起粼粼波光。

“告诉尔王。”

温柒行至使臣身侧，缠金丝的皂靴踏碎满地光影。

“若要议和，便让他亲自来——跪着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暮色漫过朱红宫墙时，温柒正倚在紫檀嵌螺钿案前。

奏折上“请立中宫”的字样刺得他眉心微蹙，笔尖朱砂悬在“准”字上方，终是重重画了道赤痕。

“陛下，夏将军八百里加急。”

小晨子捧着鎏金密匣的手在发抖。

匣中鲛绡浸着塞外风沙，铁画银钩的笔迹力透绢帛。

只见上方写到“惟愿得一心上人。”

温柒蓦地想起去岁秋狝，那人一箭贯双雕时回望的眼神。

猎场金辉落在他玄铁面具上，独露出的薄唇勾起戏谑弧度。

“殿下想要哪只？臣的箭，从来只追明月。”

笔尖迟迟未落，朱墨滴落，在“准奏”二字上绽开血梅。

年轻的帝王以袖掩唇轻咳，腕间佛珠撞出细碎清响——

檀木混着药香的苦味在舌尖漫开。

这是母后临终前为他求的平安咒。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温柒忽觉案上烛火摇曳如鬼魅。

再抬眼时，满室金玉化作虚无，唯见浩瀚云海间浮着面水镜，镜中映出个戴冕旒的少年。

正是他自己。

“宿主绑定成功。”稚童般的声线自虚空传来。

“本系统将带您穿梭三千世界，重写悲惨人生......”

“放肆！”温柒广袖翻卷，腰间玉佩却径直穿透虚影。

“何方妖物，胆敢戏弄朕？”

水镜忽然泛起涟漪，现出凤栖宫重重锦帷。

病榻上的妇人青丝覆雪，枯瘦的手正抚摸怀中襁褓：“柒儿莫怕，娘亲在......”

温柒踉跄半步，指节捏得青白：“幻术惑心，当诛！”

“若说能让她重生呢？”

镜中画面骤变，竟是三岁那年冬夜。

漫天飞雪中，小皇子踮脚去够母后悬在梁间的素帛。

“只要你到不同的世界完成任务。”

寒光乍现。

温柒拔下金簪刺入掌心，鲜血在云海绽成红莲。

“朕最恨受人胁迫。”

那声音沉默半晌，忽化作少年清音。

“不过您当真不想知道，为何先帝暴毙当日，西戎便能陈兵三十万？”

血珠顺着指尖坠入云海，激起万千涟漪。

温柒望着涟漪中闪现的零碎画面。

御药房的紫砂药罐、国师袖口的西戎图腾、夏昀面具下蜿蜒的伤疤……

以及，母后最后那轻轻晃动着的玉鞋。

“第一个世界。”

他碾碎掌心血痂，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

若不能让朕尽兴，便拆了你这劳什子系统。

“一切皆如你愿，你可唤我210，那么，旅途开始之前，我将对你进行特训，确保你能尽快适应不同世界。”

“你准备好了吗？”

极淡的一声应和之后，刹那间云海翻涌，无数星光没入少年眉心。

如果少年帝王没有遣散下人，他们将会看到帝王身形慢慢消散。

最后消散的，是远方传来的委屈嘀咕：“怎么和数据库说的不一样......”

“他是个女子？”

“罢了，谁说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