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万妖宫

万妖国，万妖宫。

旭日东升，照耀绝峰上星罗棋布的宫殿。

其中一座恢宏狂野的大殿中央，巨大浴池热气氤氲。

羊脂玉般水面繁花似锦。

殿中莫名暗香浮动…

“小月。”柔媚娇声轻轻回荡。

“殿下，我在。”池边伺立的小蛇女连忙应答。

“更衣。”

美人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

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水珠成串滴落，身后雪白八尾轻轻摇曳，诱人娇躯如出水芙蓉，

“是，殿下。”

小月扶起主人后，取来衣架上红纱衣，扭着蛇躯为已莫名烘干身子的主人披上。

纱衣轻薄，几乎遮不住半泄春光。

“周国那边可有消息？”

七殿下楚凝冰莲步轻移，玉足踏在黑玉石地上，走向一张兽皮大床，慵懒地斜躺。

“殿下，并无，他们封锁了大梁，消息传不出来。”

蛇女也游上床，乖巧钻入主人怀中。

“是吗，那我的傻妹妹八成失败了，唉，都怪我没来得及拦住她，真令狐伤心啊。”

楚凝冰轻抚蛇尾，说着伤心，可嘴角却勾勒出藏不住的笑意，眼角美人痣如弦月微移。

“为什么？九殿下也可能是袭击成功逃脱了吧？”小月立刻好奇问道。

“哦？你不知道？”

楚凝冰闻言，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撩起起小月精致的脸庞，仔细欣赏。

“我哪有殿下那么厉害。”小月摇了摇头，轻拍眼前狐胸口。

看着怀中妖一如既往的撒娇，楚凝冰神色却开始有些复杂。

“月儿，从我们签了死生之契至今，已经多少年了？”

七殿下追思的声音响起。

“大概，一甲子有余吧？殿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嫌弃小月学东西慢吗？”小侍女有些疑惑。

“不，我怎么会嫌弃月儿呢。”

楚凝冰眼睫轻颤，缓缓开阖，有些挣扎。

沉吟良久，她最终还是回应：“你告诉我她出发半日后，我才发现我们的国运竟有所减少，便猜出定是那贱人取用，那么，她要干什么呢？”

“干什么呀？”

小月及时捧眼，竖瞳中满是好奇。

“呵，反正并非简单的杀进士，国运于个人而言，主要用于护身，她许是用来进影阁、周王宫、圣人庙这些禁地偷什么吧？而自然是窃取失败了才会封城。”

楚凝冰纤手开始在小蛇身上探寻着什么。

“偷？他们周国天材地宝哪有我们万妖国多，有什么好偷的。”

小月有些不解。

“那还是有的，比如传国玺，圣人冠、圣人袍还有…状元心？”

楚凝冰已找到她要的东西，只等一个回答…

“状元心？殿下，这个还能偷吗？”

小月更疑惑了，看向七殿下直直凝视她的眼眸。

“偷心，确实很难，有时候，一甲子都偷不来一颗真心，月儿你说是吗？”

美人至小蛇耳边，秀口轻吐。

“怎…怎么可能？我的命都早已是殿下的，区区一颗心怎么可能不给殿下。”

小月察觉到了不对，有些紧张。

突然，竖瞳瞬间散大，蛇躯一绷，直直展开，无力垂落床边。

“那便，给我吧。”

楚凝冰玉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瑰丽的宝石。

狐妖三品技-窃心。

略一读取内容，呵，月儿竟确实没背叛她。

因为…月儿从未是她的人啊！

她刚才从探查的记忆中得知，月儿其实很多年前便早被自己那好妹妹收为侍女。

不过，倒也并非是被处心积虑送至自己身边，一切都是巧合，月儿是被妹妹看中又被自己看中…

“为…为什么…月儿跟了你近百年，而且也…也有死生之契…”

小月眼中满是惊慌失措，光彩渐渐流失。

“可，我的傻月儿，主仆契约不是只能和我签一份。”

七殿下神情复杂，看着怀中流逝的生命，无奈叹息。

这么多年来，她每次收到妹妹的消息似乎总是稍稍慢一步，每次都来不及破坏对方的谋划。

她一直以为是妹妹的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

没想到，竟是枕边人…

“你也知道我们近百年陪伴，朝朝暮暮！我给了你最大的信任，可你却选了那个贱人！就像这次，竟晚了半日才告诉我她已出发。”楚凝冰瞬间面如寒霜，冷冷开口。

“不…殿下，我…错了…”

小侍女努力哀告、挣扎，试图爬下床。

主人给予的三品大妖修为在此刻毫无作用。

楚凝冰只是轻手按住，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殿下…”

挣扎的力度渐渐减小，最后的哀歌轻荡，扰乱楚凝冰心绪。

看着身下人儿，无数个日夜又突而在脑海中闪回。

一幕幕，一点点，一滴滴，是非真伪…

终究，狐妖面露不忍。

“呵，我还是太仁慈了啊。”楚凝冰喃喃自嘲。

语罢，却并非放过对方，而是决定结束侍女的痛楚。

美人缓缓弯身，给出主仆最后一吻。

血红光华不断从蛇女口中流向七殿下。

水汽与妖氛交融，雾深渐朦…

………

………

不知过了多久。

“殿下，她死了。”一老妪突然现出身形，站在床边。

“剩了一丝精元，且暂封入冥冰棺。”楚凝冰松开怀中冰冷蛇躯，抬头透过水雾瞥了眼老妪，淡淡道。

“哦？殿下莫非想给她次机会。”老妪来到床边，挥手收起蛇身。

“不，那贱人如能回来，到时打开便死，让她看看忤逆我的下场。”

楚凝冰看着侍女消失，眼神有些哀伤，毕竟这也是伴随了她近百年的枕边人。

可随即，想到刻骨的背叛，眼神一厉，仅有的一丝温情消逝无踪。

八尾狐再次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流通一下经脉中胀满的真气。

纱衣下的曲线玲珑有致，真是颠倒众生的尤物。

“伥仆这套果真早已过时，我感应到我在周国苦心培养出的仆从修为被锁了又开，开了又锁，必已出事。”楚凝冰突然皱眉，又开口道：“呵，可笑，那贱人还试图用这老办法，须知我数十年谋划才埋下这么一颗小棋子，而她竟想一步登天！”

狐妖绝美脸庞上是止不住的讥讽，最擅养死士的她都能被枕边人背叛，遑论她涉世未深的好妹妹啊。

“万一，她成功了呢？”老妪平静道。

楚凝冰看了眼老妪，银牙轻咬。

“不可能！仗着父王的宠爱，身为一只狐妖，阿谀奉承、卑躬屈膝半点不会，她如功成，苍天无眼！”

但她很快平复心情，又淡淡道：“当然，身为姐姐，我怎么会坐视妹妹失败呢？待会我再备一批货送给秦相，让他想办法再放一些我的人进去，助我好妹妹成功！”

“哦？殿下竟仆契了那姓秦的？”

老妪起了好奇，关注点却不再在九殿下，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些动容。

楚凝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惆怅：“自然并非，从千年前那位前辈竭泽而渔后，伥仆一道便几已断绝，单靠伥契，呵，连小月也背叛我。”

但随即，她面露得意，目光炯炯有神望向老妪：“不过，婆婆你知道人类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不等老妪回答，楚轻雨开口道：“逐利！”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们有什么不能出卖呢？朋友、亲人、国家、哪怕…他们的命！”

美人嘴角再次勾勒出弧度，走近老妪。

“利益勾连可远比那仆契约稳固，正如我也没和鼠婆婆你契约，但你还是来找我了，是吧，婆婆？”

一老一少两妖四目相对。

殿中除轻泉流响，一片寂静。

老妪咪了咪双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转头慢慢扫视宏伟的大殿一圈，又回头看向等待答复的眼前狐。

“是的，殿下。”

鼠婆婆柔声应答，干枯的老脸终是灿若菊花。

殿下已经给出任何许诺，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楚凝冰得到想要的答案，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旋即，她没再理会老妪，转身朝着远处光亮快步走去。

赤足踏在冰凉的黑玉石板上，却无半分寒意，心中反是愈加炽热。

她穿过重重水雾，抵达阳台。

抬眼望去，晨曦洒落云海，披上金色纱衣。

无边天风拂面，令狐心旷神怡。

再将目光向下，透过云层。

森罗万象，波涛起伏，飞禽走兽，虫鸣鱼跃，美不胜收。

楚凝冰美眸贪婪地扫视，仿佛要将之尽收眼底。

这是她的江山，已几近在咫尺，她不许任何人指染！

为此，她可以扫除任何障碍。

“哪怕，是我亲爱的傻妹妹啊…”

美人浅浅一笑，化为八尾白狐从万丈绝峰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