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狱寻囚

当世界失去色彩,爱埋葬千里之外,最后紧握的底牌,却一片空白。

我亦步亦趋,跟紧小公主,抬眼快速扫了一下高高在上的他——忘川。

他斜倚在那散发着幽冷光泽的宝座之上,身姿慵懒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一袭墨色长袍随意地垂落在身侧,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宛如流动的暗夜。及腰的黑色长发肆意地散落在他宽阔的肩头,几缕发丝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滑落,像是灵动的黑色绸缎。他深邃的双眸随着小公主的走动而转动,那眸中偶尔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恰似寒夜中的寒星,让人不敢直视。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玩世不恭。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轻轻搭在宝座的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无端添了几分压迫感。他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冷白的色泽,像是被千年的冰雪覆盖,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妈的,要不是当时我觉着要有点个人特色,或许我在阳间的皮囊就跟这个逆贼相差无几了!

“怎么了,小可?”忘川坐直了身子,温柔地问道。

“忘川哥,昨天西方死神来访,送了我一瓶陵鱼泪,您看如何处理?”小公主示意我上前。

“他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忘川拿起茶几上一个酒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他与百鬼是世交,不愿意见您。”小公主犹豫了一下,而后压低声音神色间带着些许担忧。

“啪!”酒杯摔在地上瞬间碎成无数碎片,酒液随之溅出,在青灰色地毯上蔓延开来。忘川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那正好,他倒是给我省了事,这样就不用麻烦我给老夏传灵力了。”他全然不顾地上的玻璃渣,起身光着脚踩在上面径直朝我走过来,碎渣在他的脚底划出的伤口瞬间愈合。

我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忘川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挂着一抹嘲讽,“小可,你这侍女胆量不行啊。”说着用纤细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眼里满是嫌弃,“长得也不行,她是怎么被选进来的?”他顿了顿,“算了,现在走后门的多的是。”接着伸手就准备去拿放在托盘里的玻璃瓶。

“哥,要不算了吧,这要是被你喜欢上了,待会儿就没有用的了。”小公主怕再生事端连忙劝阻道,“我替您把陵鱼泪送到,这样您也能歇着了。”

忘川悬在空中的手垂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瞬间温和,“好,听小可的。”接着宠溺地摸了摸小公主的丸子头。

他转身朝宝座的位置打出一个手印,刹那间,那宝座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向下按去,只听见“哐当”几声闷响,仿佛是老旧机械不堪重负的哀鸣,原来放着宝座的地方出现几级阶梯。

“站上去不要动就行,这是灵力控制的电梯。”小公主在我耳边低语了两句。

我迅速站了上去,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夏,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等等。”我感受到从背后投来的冰冷眼光,心里大叫不妙。

“我跟你们一起去。”忘川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可是……”小公主想要反驳。

“没有什么可是,一想到那家伙我就不爽,我就是想要亲眼看到他所珍惜的东西被撕碎才痛快!”忘川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威胁,他站了上来,离我只有一个台阶的高度,他和小公主并排,一只胳膊自然地搂着她的腰,小公主白嫩的脸上也泛起一片红晕。

咸猪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我在心中呐喊,但是还是稳稳地端着托盘。

随着台阶的不断下降,地狱里每一层的场景呈现在我眼前。每层的最外面都有一个能量罩保护着,越往下能量罩的颜色越深,关押的罪犯等级也就越高,而能量罩外面站着的是一排骷髅士兵,而里面到处走动的是执行任务的鬼差和受罚的犯人,这能量罩虽厚却不隔音,那阵阵的哀鸣和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在幽深的地狱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千刀万剐,血水窒息,剥皮抽筋,油锅煎炸……这些刑罚的残酷性难以想象,由于鬼魂是可以凝聚阴气来恢复伤势的,即使他们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数分钟后便会恢复如初,所以那些犯人根本没有时间求饶就又被推向了深渊,等待他们的是一遍又一遍的死亡。

这些恐怖的刑罚并非我所制定,在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它们便已存在,这些刑罚的目的本就不是让他们悔改,人间的法律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他们的灵魂已经在社会的反复侵蚀下变得千疮百孔,已经没必要再挽救了,不然它也配不上地狱的称号。只是这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地方我很少去罢了,而且这里的鬼差总监办事也能够让我放心。

“总监,你人呢!老夏在哪?”阶梯停在了负九层,也就是正中间,忘川闭上眼睛举起食指和中指放在唇上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我每次下来要赶快来迎接我吗?”看来是在给总监传话。

“来油锅煎炸!”一个浑厚的声音如同古庙里的钟声穿过空气和嘈杂的哭喊声在我的心底回响。

台阶停在了第十七层——暗红色能量罩的正前方。周围全是将领级别的骷髅,他们手持利刃让出了入口,忘川在最前面抬腿就跨了进去,我刚一进去就被那浓烈的血腥味冲昏了头脑,转头又对上总监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托盘扔出去,欸,还是好久没来了!

总监穿着一件破旧的皮大衣,胡子拉碴的,虽身形魁梧却佝偻着背,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他脸色蜡黄,可能是被烧油的锅熏成这样的吧?

我转头看向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两排透明的房间,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去感受这一层的灵魂,还是没有?不对!在最深处,两个熟悉的灵魂凭空出现在我的意念空间里,小夏……还有小黑?难道是我的问题?为什么这么不稳定?还是说他们隐藏了灵魂气息?

“走了走了。”小公主着急地推了我一把,我也从意念中回过神,汗水打湿了鬓发。

“你怎么回事,站着都能睡着?”忘川凑了过来盯着我,犀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我的灵魂,“还是说你会……不可能……她最多是在练习。”他眯起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小可,回去给你换一个。”忘川转过身大踏步向前走去。

排头第一个房间里就有犯人,小公主貌似被里面的人吸引住了停下了脚步,总监急忙走上前解释道:“这个犯人今天下午刚来的,还不太适应,声音有些大,吵到各位了莫怪。”总监个子本就高,这时候点头哈腰身体都快成九十度了,但是声音依旧平静,我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他是敌是友,毕竟之前就与他不熟,他给我印象就是靠谱,给他安排的任务他总是能稳妥地完成,无需过多交代。

那个犯人穿着崭新的囚服,长发及腰,长得一脸妩媚,在她得知自己将要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之后便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双眼圆睁赖在地上,一只手不停去抓挠着扯住自己一只胳膊的鬼差,她哭喊着:“我能改!我发誓!不!我不要这样!”眼看着离那滋滋冒烟的油锅越来越近,她挣扎的越剧烈。

鬼差显然失去了耐心,用劲一提就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往油锅里一扔,她那只红色指甲的手还抓在他的胳膊上,指甲都深深陷了进去,他毫不在意地把它拔了出来随手扔进了锅里。

接着是犯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疯狂地在油锅里挣扎,想要站起来,奈何脚底已经被煎的血肉模糊;想要爬出去,奈何手一抓到油锅边缘就被锅外的火舌烧了回去;想要逃出去,奈何总有一个鬼差死死地盯着她。她无处可逃,只能在油锅里翻滚着,扭动着,那尖叫声早已破了音,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了,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门外四人在那默默地看着,鬼差见她不再动弹,便走了过去,将那块肉用大刀铲了出来丢在了角落里,四周的阴气迅速朝它靠拢,黑色的部分脱落逐渐长出鲜红色的肉。

看着这一个“新生命”,仿佛这一切的痛苦从未发生过,然而新一轮的折磨又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