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大地的雨,是说下就下,毫不含糊。乌云汇聚一起还不到一刻钟,大雨便倾泻而下,淅淅沥沥打湿道上的青石板。
接下来雨水汇成小河,从道上的青石板流过。
屋檐边上,水珠滴落不断,滴滴答答地如珍珠坠地。
鱼渊惬意地看着这一切,任由时间流逝,看累了,她就闭起眼睛听雨声。
雨来得急,雨势缓和也非常突然。
雨水洗涤大地,同时也洗掉了干燥与初初时的温度,弄得如今这座小镇子处处湿哒哒,潮乎乎,还冷丝丝地。
再度睁眼的她摸了摸茶壶,果不其然,茶已凉,她向那张横在店门一旁,那棕色长柜看去,要叫店小二来换一壶热茶。
只不过话尚未出口,就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一人撑伞,从绵绵细雨中走来。
细雨将停下,但屋檐边上,仍旧有不少雨珠绵绵不断地坠落,如珠帘垂下,这些垂落滴下的玉珠打在粉如春桃的伞面上,绽开数朵别致小巧的水花。粉色的伞从瓦沿下的雨珠帘穿过,透着玉般纤细温润的手腕一垂,油纸伞倏然收起。
身着淡色粉衣的女子跨过门槛,在客店内扫了一眼,末了,视线就停留在了鱼渊这儿。
美人芙蓉面,一对眉眼盈若秋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恍若春日里,于温暖春风中惬意摇曳枝上的淡淡桃花。
店小二殷勤地从柜后快步走出,她回头轻声与店小二说了什么,怕打扰了什么,悄悄地说着,随后,便走向了鱼渊。
前有大雨滂沱,闷走了不少的人,如今客店内,只剩鱼渊一人。
女子一举一动的柔与美令人难以移目。
鱼渊闻见空气中隐隐似有花香飘来,恍恍惚惚间,眼中,便只有女子一人。
女子来到鱼渊对面坐下,柔柔的笑意,更深了。
“此时此刻店内只剩你我二人,这是否算是一种缘分。”
女子声音轻柔,令闻者如痴如醉。
“可否同坐?”
鱼渊点头,为了这一份轻柔之中藏着的友善。
很快,店小二就将一壶茶和一碟点心呈上,殷勤地询问起女子还缺些什么。
女子笑说足够,店小二碰了灰,依依不舍地往长柜后方走去。
茶,点心。
鱼渊歪着脑袋,看着店小二上的这两样东西,一脸的不解。
女子与那店小二说过了话后,回过头来便见对面的人盯着着两样吃食出了神,她便对她开口问道:“怎么了?”
来客店的人,除了住店,谁不是为了打个尖,祭祭五脏庙?这两样东西说什么也不可能饱腹,茶,点心,这些都是茶馆的招牌,用来品茗,打发打发时间,最是适合。
“你就点这两样吗?”鱼渊抬眸道。
女子深深地笑了笑:“这两样,足够了,看外头雨也快停了,雨停前喝杯热茶暖暖身,驱驱寒气,回去时就不会觉得风雨冷了。”
如此说过后,她一挽衣袖,提起茶壶给对面的她倒了一杯热茶,纤纤玉指一翻,将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客店清冷,与人同坐方感暖意,这是我的谢意。”
鱼渊低头看了眼她递来的茶杯。
杯中茶水悠悠轻荡,泛着温热的水汽袅袅而起,丝丝缕缕缠绵着暖意。
再一抬眸,女子抬手挽袖,抿了一口清茶。
眼若桃花,眉画青黛,穿着素净,也难掩倾城之色,难怪会惹得人移不开眼睛。
意识到心动的鱼渊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手不自觉地就拿起了面前的茶杯,但看见杯中泛起的暖烟,又立马将茶杯放回了原位。
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声音,对女子道:“前有大雨淋漓,姑娘怎么会在雨下,漫步到这处客店?”
“大雨至,人避无可避罢了,”她将茶杯放下,慢慢抬眸,看向鱼渊,“姑娘也是被这大雨阻拦的罢?”
“我……”鱼渊顿了顿后,一边把玩起自己原来的那枚空茶杯,一边道,“的确是被大雨阻拦,但更多的是被姑娘阻拦。”
说完,鱼渊一下抬眸,捏着手中的空茶杯抛向那女子。
谁知手刚一抬起,就被按在了桌上。
女子此时已经站起了身,与她面对着面,几乎要贴了过来。
被压在桌上的她用尽全力动了动手腕,却依旧无法从对方的钳制脱离。
鱼渊恼怒地瞪向女子,女子笑意盈盈,如秋水的双眸中似有一汪水纹荡起了莹亮。
“才与你说了不过一句话,便要动手了吗?”
“我就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胆,连一天都尚未过去就敢再来。”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手挣脱抽回。
女子笑道:“如今,岂不是证明我敢不敢的最好证明?你如今的力量尚未到家,再加上你如今独自一人,想要见你,岂不容易?”
听对方语气,似乎并无分毫恶意,只是如同寻常论述一般说明情况而已。
“你为何想要见我?”鱼渊知道自己挣扎无益,便温言相问。
“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不随你的同伴离开,而是独自留下。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说过了,我知道你会来。”这一句直来直往的话,颇具傲气。
不向她出手,只让她昏迷过去,将她带离青陵城,偏生又安置在这距离青陵城相近的小小镇子上,这是何意?唯有两点。
而这两点,也恰好在后续可以有机会印证。
一,若对方不出现,那便是恶作剧。
二,对方出现了,那就证明青陵城不是双方见面的地方,这里才是。
如今,她出现了,鱼渊也就确定了,对方是特地制造了这么一次能让彼此见上一面的机会。
要杀要剐,在鱼渊昏迷的时候她也尽可去做,既然她不伤害鱼渊,必定有另一层意义。
“说吧,你要见我,是为何事?”鱼渊放松着坐下,任由她按着自己的手腕,对此毫不在乎。
女子见她已不再有反抗的意思,对她也没有明显的敌意,她也就放开了压制她的手,慢慢坐了回去。
她笑意盈盈,深深地看着鱼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