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焚雪境的第七日,陈默立于听雪阁望星楼之巅,凛冽山风卷着细雪掠过他紧攥密报的指节。手中泛黄的羊皮纸上,千机阁近期调动的三百名机关师名单刺得他瞳孔微缩,而听雪阁在册弟子不过百人,双方实力悬殊如天堑横亘眼前。望着山下零星的村落灯火在风雪中明灭,陈默忽然握紧腰间玄铁剑,剑鞘上的雪纹图腾与他衣摆暗绣的纹路遥相呼应。
“公开招募只会打草惊蛇。“陈默将密报掷入青铜火炉,火苗瞬间窜起三丈高,将字迹灼成飞灰。他摊开铺满舆图的长案,朱砂笔在青州、幽州等三不管地带重重圈画,“从醉仙楼、胭脂阁筛选出的掌柜、伙计,都改扮成商队护卫与江湖散修。让他们以贸易之名,在各地设下暗桩。“
苏雪轻拨琴弦,《探幽曲》的音符化作无形波纹扫过室内,确认没有窃听之敌后才低声道:“但培养新人需要时间,且千机阁的机关鸟日夜巡弋......“话音未落,陈默已取出火蟒巢穴中带回的兽皮书册,书页间夹着的焚天藤残叶仍泛着暗红光泽。他指尖划过记载妖兽驯养术的残页,烛火在他眼底映出冷冽的光:“我们另辟蹊径。让弟子潜入被妖兽侵扰的村落,以传授防身术为名结下善缘,再用驯服灵兽的法子武装他们。“
半月后的深夜,醉仙楼最深处的酒窖里,烛火摇曳不定。陈默手持玄铁剑,剑锋轻点地面,在青砖上划出听雪阁的雪纹印记。二十名身着夜行衣的江湖客屏息凝神,他们有的是被重金招募的镖师,有的曾是绿林好汉,此刻却在陈默的指挥下,以完美的阵型化解剑阵攻势。当最后一人精准挡下陈默的虚招,他终于露出难得的笑意:“三日后,你们便以'雪刃商队'的名义南下。记住——马车上的货物只是幌子,真正的兵器藏在车轴机关里。“
晨雾未散时,三辆装饰朴素的马车悄然驶出听雪阁。车轮碾过积雪,留下深浅不一的辙印。车辕上的护卫们腰间佩着寻常长刀,却无人知晓他们袖口藏着淬毒银针,更不知车厢夹层里,藏着能连发十箭的改良版诸葛弩。而此刻的千机阁,还沉浸在对赤焰蟒事件的沾沾自喜中,全然不知听雪阁的势力,正如同初春解冻的暗河,在看不见的地下奔涌蔓延。
深秋的青州城细雨绵绵,陈默扮作游走四方的郎中,背着药箱穿行在青石板路上。街角破庙前,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围着一口铁锅争抢稀粥,他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独臂少年身上——那少年即便单手舀粥,腕间筋骨的力道也透着习武的底子。
“后生,可愿学些真本事?“陈默蹲下身子,从药箱掏出半块麦饼。少年警惕后退半步,左眼的疤痕在阴雨中泛着淡红:“凭什么信你?“话音未落,陈默屈指弹出一粒石子,精准击落屋檐下的马蜂窝。群蜂狂舞间,他袖中飞出银丝结成密网,将蜂群困在半空。少年瞳孔骤缩,这手暗器功夫,正是他已故父亲常念叨的听雪阁绝学。
与此同时,幽州最大的铁匠铺里,苏雪摇着折扇倚在门框。炉前挥锤的壮汉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发颤,飞溅的火星在他布满老茧的手臂上烫出焦痕,却眉头都不皱。“这般臂力,不如跟我走。“苏雪指尖抚过案上精铁,琴音凝成丝线渗入铁水,原本赤红的铁汁竟泛起霜白。壮汉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操控金属。
三日后,醉仙楼的密室中,独臂少年与铁匠相对而坐。陈默揭开墙上的暗格,露出满墙的兵器图谱:“你们见过妖兽屠村,也尝过人世冷暖。“他抽出一柄短剑,剑身映出少年坚毅的脸,“听雪阁不图你们卖命,只盼日后能护住想护之人。“铁匠突然起身,将自己打造的匕首拍在桌上:“我儿子死于赤焰蟒爪下,教我本事!“
训练在更深夜阑时展开。陈默带着众人来到城郊废宅,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先学听声辨位。“话音刚落,房梁上突然撒下数十枚铜钱,叮叮当当的声响中,他要求众人蒙眼接住从不同方位飞来的石子。独臂少年起初频频失手,却在第七日深夜,仅凭脚步声便判断出陈默藏在第三根柱子后。
苏雪则在胭脂阁后院教女子们用银针御敌。她将琴音注入绣针,针尖顿时化作寒芒射穿砖墙:“记住,最不起眼的东西,往往能成为致命杀器。“当第一个姑娘能用发簪击落十丈外的鸟雀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三个月后的雨夜,二十七个新面孔悄然踏入听雪阁。他们有的背着药箱,有的挑着铁匠担子,却都在衣襟内侧绣着细小的雪纹——这是属于暗处守护者的印记。陈默站在阁顶望着雨幕,玄铁剑在手中嗡鸣。千机阁的阴谋如乌云压城,但他已悄然种下燎原的星火。
隆冬的燕云城被朔风裹挟着暴雪,乱葬岗上的积雪早已凝结成冰壳,裹着冻僵的尸首泛着青灰色。陈默裹紧褪色的灰布斗篷,呼出的白气在粗陶药罐上凝成冰晶,看似专注地翻检着一具流民尸体,余光却始终锁定着三十丈外的身影——那个背着破旧竹篓的樵夫,每踩碎一块冰碴,落点都精准避开地下枯枝,分明是练过轻身功夫的行家。
当樵夫弯腰捡拾枯木时,陈默屈指弹出三枚裹着药粉的石子,借着呼啸的北风隐去破空声。石子擦着对方耳畔飞过,在雪地上砸出三个冒着青烟的小洞。樵夫猛然旋身,枯枝在掌心化作三节棍横扫而出,棍影间竟藏着听雪阁失传已久的“雪刃三叠“招式。陈默不退反进,足尖轻点冰面,衣摆扫过之处雪花倒卷成刃,将攻击尽数化解。
“听雪阁的御雪步?“樵夫瞳孔骤缩,手中枯枝的竹节突然弹开,露出淬毒的尖刺。陈默不答,指尖在纷飞的雪幕中划出半朵雪莲花,这是听雪阁最隐秘的“雪隐令“。樵夫的兵器当啷落地,单膝跪倒在冰碴中:“属下林三,原是听雪阁外门弟子,三年前护送丝绸商队遭千机阁埋伏,重伤后流落至此......“话音未落,陈默已解下斗篷披在他身上,掌心传来的暖意驱散了对方浑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