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圣心难测,大明格斗

伴君如伴虎。

往往只有聪明人,才能一直侍奉皇帝。

若你不聪明,不醒目,便是骤然拥有滔天权势,也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罢了。

朱由校伸了个懒腰,用慵懒的声音唱道:“铁砚磨穿辨伪真,朱砂落处定乾坤。”

他满含深意的看向魏朝,说道:“你是司礼监秉笔,批红之权在你,朕不过问。”

不过问?

魏朝面色骤白。

司礼监之事,之前陛下事事过问,怎到此时就不过问了?

此事干系重大,一个不对,便是朝野动荡。

千夫所指之下,他魏朝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奴婢...”

“若你心有忧虑,朕体谅你。”

魏朝面露狂喜之色,但皇帝的下一句,却是让他似落入万丈深渊。

“司礼监秉笔之位,可由他人替之。”

干不了?

那换一个能干的人上来。

魏朝心中苦涩,只得颤抖着说道:“奴婢...奴婢明白了。”

司礼监大太监的位置,他自然是舍不得给别人。

但...

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魏朝心中忐忑不安,却也只得缓步离去。

云在青天水在瓶。

难怪嘉靖道长喜欢打哑谜,这种玩弄人心的感觉,确实会上瘾的。

“可觉得朕不通人情?”

朱由校看向一边低着头的张芸儿,问道。

张芸儿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奴婢不敢。”

朱由校轻笑一声,道:“抬起头来,不敢,便觉得朕确是不通人情了?”

扑通。

张芸儿当即跪伏而下。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何故跪来跪去?”

朱由校将张芸儿搀扶起来,说道:“帝王总是不得已,你觉得朕不通人情,然而,有人情味的皇帝,这个位置是坐不稳的。”

少女身子有些颤抖,之前与天子温书的时候,天子就似邻家大哥哥一般。

然而...

陛下终究是大明皇帝。

张芸儿想到之前自己逾矩的行为,一时间有些害怕。

“你可知朕为何不予其圣谕?”

张芸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奴婢该过问的事情。”

宫里的规矩她是懂的。

有时候知道太多,对她没好处。

朱由校看了这女子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也好,让王体乾进来回话。”

本来他要让张芸儿做个传声筒的。

但少女心思单纯,还是不要将她拉入权争的漩涡之中。

笨女人有笨女人的活法。

很快,王体乾便在寝殿外候着了。

“奴婢王体乾拜见皇爷。”

“你去司礼监,辅助魏朝,记住一句话:不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也不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王体乾当即领命而去。

皇帝要高高在上,不能下场。

就算是惹出乱子了,火也烧不到自己身上。

这是帝王权术,虽然无情,但自古每个有作为的帝王,皆无情之人。

区别是无情的程度而已。

朱由校看着身边少女,叹了一口气。

自己毕竟是后世人,对于无辜之人,还做不到彻底无情。

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残留些许温情,留给大明百姓罢!

...

得到皇帝暗示的魏朝当即开足马力,将有确实罪证的弹劾奏章批红,下发内阁。

而内阁一刻不停,将三十三份弹劾奏章以及处理方式交由六科。

当六科众官得到弹劾奏章的处理结果之时,一个个震惊非常。

皆因这三十三份弹劾奏章,近半弹劾的,都是科道官员。

户科都给中事周朝瑞口干舌燥,因为这上面,也有弹劾他的。

抄发?

自己抄发弹劾自己的奏章。

相当于自己拿一把刀杀自己。

我杀我自己?

这一刻,六科官员都沉默了。

礼科都给事中亓诗教讥讽道:“诸君手脚不干净,还说清流?一个个贪污受贿,结党乱政,一桩桩,一例例,皆清楚明了,若不抄发,便是忤逆,心虚作祟,还敢称自己是大明忠臣?”

周朝瑞眼眶发红,怒斥道:“这里面也有你亓诗教的名字。”

这一刻,周朝瑞怕了。

不知道那方从哲发哪门子的疯,居然要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来。

现在好了,结果下来了。

难道真的要三法司会审,最后定罪被撤职抄家?

“我亓诗教行得正,坐得直,无惧也!”

我背后有人,你有吗?

亓诗教露出自得之色。

便是真的有罪,陛下岂会真的定罪?

“科道官员被弹劾近半,国事还怎么运转?难道你我要做国家的罪人?”见亓诗教老神常在,周朝瑞绷不住了。

“周都谏欲意何为?”

周朝瑞环视六科议事厅众人,说道:“奏章留中,我等前去左顺门,跪请陛下收回此等搅乱朝局的弹劾奏章!”

“不错!”

那些被弹劾的官员,一个个都急了。

原本他们以为法不责众。

谁知道陛下不按套路出牌。

居然真的要将他们处罚。

“这是误国事,这是党争!”

有些贪污受贿,手脚不干净的官员,身子已经在颤抖了。

“请群臣至左顺门,跪请陛下收回这些弹劾奏章!”

“哈哈哈~”

亓诗教看到这些人大难临头慌乱的模样,笑得很是畅快,笑到肚子都疼了。

“尔等死到临头,现在便怕了?你们不是公忠体国吗?若弹劾奏章有误,尔等自然无事,如今怕了?还是说,尔等所谓清廉,皆是表面文章,实际上内里肮脏无比,乃国之蠹虫,是也不是?”

议事厅中,齐楚浙党的其他官员亦是附和。

“有胆就让锦衣卫去查!”

“对,精神点。”

“谁怕,谁就是狗儿的!”

...

这一声声讥讽,让周朝瑞化身愤怒公牛,鼻孔喷出的热气几乎把山羊胡吹成了八字须。

“尔等欺人太甚!”

他抄起案头半干的狼毫笔就朝亓诗教掷去,那毛笔在空中划出个滑稽的抛物线,啪嗒一声粘在亓诗教脑门上,活像插了根糖葫芦的稻草人。

“斯文扫地啊!“亓诗教慌忙去抓头顶的毛笔,不料脚底踩到散落的奏章,一个踉跄竟把整盒朱砂泼在了工科给事中裤裆上。

鲜红的颜料顺着袍角滴答,乍看像是当堂来了出“血染的风采“。

东林党人见状哄堂大笑,齐楚浙党哪肯吃亏。

刑科某官抓起砚台当流星锤抡圆了甩,墨汁天女散花般溅得满墙都是。

有人被泼成阴阳脸,活脱脱从戏台溜出来的包公;有人官帽被打飞,露出地中海发型在烛光下锃亮反光。

也有人劝架,但收效甚微。

“诸君快看!周都谏的补子被扯成两截啦!“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只见周朝瑞胸前象征品级的锦鸡绣纹正被亓诗教攥在手里,原本威风凛凛的禽鸟愣是被撕成了“烧鸡“。

而亓诗教的乌纱帽早被踩成咸菜干,发髻散乱宛如顶着个喜鹊窝。

满屋子绯袍大员滚作一团,奏折如雪片纷飞。

更有人抱着柱子表演“秦王绕柱“,官靴在青砖地上磨出吱呀怪响,活像蹩脚琴师在锯二胡。

当值太监闻声推门时,正巧撞见户科左给事中举着铜烛台摆出关公架势,烛泪滴滴答答糊了满脸,映着狰狞表情宛如钟馗再世。

满室狼藉中,唯有墙角《大明律》孤零零摊开着,某页“朝堂失仪罪“的条款正被踩在某人屁股底下,隐约可见半个朱砂脚印。

你以为的党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实际上的党争:干他娘的,我大明有格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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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作者君水,实在是四千字内容就只有这么多,新书期不能更新太多,不然要掉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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