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鄂国公的故人(四)
- 复山河从穿越弘光帝开始
- 燕雨禾
- 2149字
- 2025-05-27 23:57:43
高杰、祁彪佳二人立即起身还礼,将老人家送出营门。
祁彪佳担心老爷子身体虚弱,还暗中让几名亲兵带足银两暗暗跟随。
一则时时保护,二则一旦朝廷下发诏令,立时便能找到侯恂,半刻也不耽误。
望着侯恂远去的背影,祁彪佳闭上眼睛,一声长叹,神色中尽是哀伤。
高杰颇为不解道:
“祁大人,您怎么了,看见侯督师如今安好,不应该高兴么?”
祁彪佳口中缓缓言道:
“上蔡东门狡兔肥,李斯何事忘南归。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迷恋于富贵,而忘了初心呢?”
高杰砸吧了几下祁彪佳话中的意味,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侯督师这把年纪,之所以被先帝下了监狱,归根结底还是贪图富贵权势。
“可是虎哥,你本在家赋闲。
“蒙路大人之请来高某军中辅佑,一开始并无官职。
“可谓坦荡君子,一心为国,本没有这层烦恼,又是何苦哀伤呢?”
祁彪佳神色悲凄,摇了摇头,右手食指指向了帐外初升的太阳:
“我倒不是为了侯督师伤怀。
“只是见侯督师鬓发皆白,风尘仆仆,一路归乡。
“想起来去岁冬日,愚兄在绍兴天寒地冻,盼着春阳。
“好容易挨了数月,冬去春来,与友人寄情于山水、戏曲之间,在故乡偷闲了半晌。
“却又闻得北都陷落,先帝殉国,一时不知如何处之。
“好在路大人来信,唤得徐某来与都督共事,这才在徐州过了几个月踏实日子。
“又赖陛下恩宠,巡抚河南、徐州,昨日又加衔为太子少保。
“可是这瞬息之间,大半年便一闪而逝。
“愚兄如今已经四十有二了,唉......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啊......”
祁彪佳指着太阳的手渐渐落了下来,眼中光芒闪动,竟落下泪来。
十六岁中举,二十出头便是进士。
祁大人也是和顾锡畴、黄宗周一样的天才。
怎奈他们生不逢时,一生为国计,国却日渐衰落。
融入骨子里的孔孟之学,又让他们的膝盖不似大多数人那般容易曲折,最终尽皆以身许国......
一想到肩上的重任和北方沦落的国土,不知何时才能重新看见大明盛世的祁大人,竟伤心落泪。
高杰摸了摸鼻下的胡茬,劝慰祁彪佳道:
“虎哥,我去年还在北方逃命嘞,可如今不还是做到了荣禄大夫,带军收服了归德。
“本朝可不是南宋,我想不日即可王师北定,又何必伤神呢?
“不过虎哥啊,你今日又说了一句新诗。
“上菜......上什么菜......
“说的是河南上蔡么?
“那离我们归德还有好一段路呢......”
祁彪佳看见高杰如此好学,心中倒是忍俊不禁,哀伤减少了些许:
“大都督呐,这故事日后再说与你听。
“咱们现在还是给朝廷去信吧,这件事不能耽搁。”
高杰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颇为疑惑:
“陛下能起复一个前朝罪人么?
“还是说咱们要将侯督师执了献给朝廷?
“虎哥你也不是那种人啊!”
祁彪佳白了他一眼,幽幽道:
“我听说大都督得知左良玉受封鄂国公后,茶不思饭不想,在军中闹腾了两日才罢休。”
高杰手往下一挡,连连摇头,尽管神情害臊,但是语气非常板正:
“你从哪里......
“没有的事!”
祁彪佳放声笑了片刻,这才悠悠言道:
“侯恂是左良玉的大恩人,陛下圣明,定会许其高官侯爵,将其按在武昌养老。
“莫说是起复,我心中有感,侯恂恐怕时来运转,要有一份天大的机缘了!
“高都督,到时候鄂国公头上八成还有人,你也不至于这般难受了。
“再者说,侯恂为前朝大官,你我若是不向朝廷禀报,有渎职之嫌。
“回帐吧,我现在就写。”
高杰听罢,心中顿时舒服了几分,嘴角微微抽搐:
“好,一切听虎哥安排!”
祁彪佳回到帐中,笔走龙蛇,没一会儿就将此奏疏写毕,盖上了高杰和自己的戳。
他略作沉思,又写了一封同样内容的个人书信,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来人!”
帐中进来几名亲兵。
“奏疏八百里加急发往应天,交与阁部,不得有误。
“这封信火速送往武昌,面交史可法大人,见不到史大人,这封信不能给任何人看!
“听明白了吗?”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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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山东兖州,鲁王府。
“侯爷,还是等朝廷的诏书来了再说,鲁地的形势比想象的复杂,咱们已经插不进去手了。”
金声桓的甲胄在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下泛着白光,他悄悄扫视堂前三位身着蟒袍亲王,最终在张名振的低语劝说下,还是将心中的话咽了下去。
端坐如钟,默然不语,眉间刻着刀疤的鲁王朱以海是带头大叔。
手按宝剑、刚刚才慷慨陈词的衡王朱由棷和谈吐得体、温文尔雅的德王朱由栎是他的两位小侄。
德藩的封地在济南府,初代德王朱见潾是英宗朱祁镇的次子,宪宗朱见深的弟弟。
衡藩的封地在青州府,初代衡王朱祐楎是宪宗朱见深的七子,也就是德王的亲侄子。
这俩藩血缘亲近,跟皇室的关系也比较亲。
说他们和当今皇室血缘亲,是跟鲁王爷作比较。
鲁藩的始祖要追溯到洪武年间,初代鲁王是朱元璋的十子朱檀,在这个世道可以算是上古级别的人物了。
金声桓的眼神却只在衡、德二藩的身上略作停留,他主要瞄的还是山东地界的呼保义——鲁王朱以海。
朱以海旁边坐着一名不威自怒的白须老臣,正是给崇祯皇帝南下募粮,却因此逃过一劫的张国维。
当时张国维在山东闻得顺天城破,当即给路振飞发去了塘报,令路首辅占尽先机。
清军数次入关,不止是鲁藩遭到了灭顶之灾,德、衡二藩也同样受难。
甚至如今的德王和朱以海情况相同,他本不该继承王位,只是由于前任德王被掳掠到了赫图阿拉。
朱由栎递补登场,仓促袭爵,成为了新任的德王。
朱由栎在青州听得李自成攻破顺天以后,赶紧收拾家当,一路向南奔逃,结果悲催地被山东小霸王鲁王朱以海摁在了兖州,一步也动不了。
四月初的那个雨夜,朱以海发丝凌乱,手按腰带,站在兖州城门口冷冷地盯着慌忙奔逃的朱由栎:
“贤侄欲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