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机第N次震颤在枕畔炸响时,李子明将整张脸埋进丝绒枕套,从织物深处发出含混不清的闷哼。
半响,他才将手臂从真丝被里探出,摸索着抓起震动的手机:“喂?“
“十一点啦,瞌睡虫!“
听筒那头传来格温清亮的娇嗔,背景音里瓷勺搅拌咖啡的清脆声响,混着旁人轻快的哼唱,她能从声音里听出来李子明还在床上,这非常明显。
“都这个时间点了?!”
意识渐渐清醒,李子明强迫着自己从床上翻身坐起,眯起眼睛看了眼窗帘外刺眼的光线,“呼,好久没睡的这么沉了。”
“事情不顺利吗?”
格温的声音骤然柔软下来,一想到昨晚外面的大动静,以及今早看到的新闻,让她握着咖啡勺的指尖微微发紧,忍不住询问道,“你没遇到什么意外吧?有没有受伤?”
李子明自然没忘记自己去圣殿的初衷,轻笑着说道:“放心,没事,一切都很顺利,并且还给你们找了位师傅,等会儿见面后再细说。”
“那就好,你到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大餐,大家都把家人接到了奥斯本庄园里,”
格温似乎是放心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没那么忧虑,忽然,她爆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彼得刚刚又捏碎了一个烧烤架,你真应该看看他的囧样.....妈妈叫我过去帮忙了,那我们待会儿见。”
“等一下!”
李子明突然提高音量,在她挂断前对着手机响亮地“啵”了一声,“这是补上的早安吻,记得查收。”
“怎么变得这么肉麻啦,不过,我很喜欢,”
格温的声音里满是欣喜,挂断前还不忘补上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更爱你!”
将手机放在一旁,李子明抬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习惯性的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后,这才下床去洗漱。
等他收拾干净出门时,通过软件叫好的车,正好停在了门口。
阳光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细碎光斑,亚裔司机利落地按下电动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声音爽朗的喊道:“嘿!朋友,中午好!“
“中午好,先生!”
李子明三步并作两步的拉开后排车门,落座的瞬间,车内淡淡的雪松香混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亚裔司机灵活地转身,右手越过中控台伸来,切换成东大语说道:“我是赵兴,很荣幸为您服务。”
回握住那只手,李子明有些好奇地问道,“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会东大语?”
赵兴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忽然低笑一声收回手,夸张地按住胸口,眉梢挑起一抹似真似假的哀怨,说道:“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是当过您专属司机的人啊!这都不记得,太让人心碎了。”
“抱歉,实在想不起来,方便给点提示吗?”
李子明眉头轻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边缘。
“当然可以。“
赵兴探手从仪表盘夹层抽出银色证件夹,扉页的工作证边角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当看证件照上那张扭曲如恶鬼的亚裔面孔时,李子明瞬间回想了起来。
几年前,在OW型药剂研究的特殊时期,诺曼为方便他往返奥斯本大厦,以及出于对安全和保密的考虑,曾指派过一名专车司机。
那人总是戴着墨镜,下颌跟鼻梁旁都有道蜈蚣状疤痕,笑起来时还会露出半颗金牙,活脱脱像从港片里走出来的反派——米歇尔·金,来自奥斯本集团保安科。
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再看了看眼前英俊帅气,判若两人的赵兴,李子明惊呼道:“你整容了?还改姓了?!“
“路上慢慢说,”
赵兴耸了耸肩,神情有些无奈,转动钥匙点火,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现在,请系好安全带。“
在随后的车程里,赵兴讲述的经历精彩得像部电影。
简单来说,他家里的一位长辈来到了这里,对于他以往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想要强行将他带回去。而赵兴为了躲避那样的结局,不得不从奥斯本集团离职,并且改头换面,过起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
不久后,随着车轮碾过碎石路的脆响渐弱,汽车停在了奥斯本庄园的金雕花铁门外。
手指轻轻搭在车门把手上,李子明忽然回忆起,诺曼在书房里给自己看过的那张合照,他顿了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向诺曼叔叔寻求过帮助?”
赵兴果然地摇了摇头,脸上一片平静,缓缓说道:“没有,这是家事。他还以为我回家结婚去了,所以,别告诉他。”
李子明微微颔首,随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而后,站在外面的李子明,俯下身,目光真诚地说道:“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要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们试试,说不定能帮上忙。”
“有一说一,你变化可真大,”
赵兴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满是感慨,他接着说道,“现在更有人...不,应该说是更有生活气息了。”
李子明微微一怔,随后嘴角上扬,轻声说道:“说不定,是因为我长大了?”
他正说着,不知怎的,那些熟悉的面孔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下意识的补充道:“也可以说,现在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看样子,你已经开始享受,这属于你的生活。那么,再见!”
引擎声突然轰鸣,赵兴的笑容明亮得刺眼,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车子已迅速调转方向,向着远方驶去。
同时,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声响,那扇精美的金雕花铁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身材魁梧的阿雷斯迈步走了出来,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爽朗地招呼道:“李,好久不见!”
李子明的目光原本还在追随着尾灯,听到声音后,他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阿雷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疑惑地问道:“阿雷斯?你怎么在这里?”
阿雷斯微微挺了挺胸膛,解释道:“老板给庄园里的职工和仆人们都放了假,现在就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安保人员和老管家还在岗位上,而我呢,被安排来顶替门卫的工作,在这里站岗执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