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左花枝

  • 长枪当旗
  • 有赋
  • 6996字
  • 2025-05-14 20:00:05

麦鸣岛泊湖镇,朝府天文地理勘测部总局。

周像猛地推开天象厅的木雕大门,迅速侧身让脚步急促的罗曼先行进入。

“地点!地图!”

罗曼声音洪亮,人未至声先至。

今夜值班“天地仪”的年轻官员胡索顾不上抹汗,连忙上前迎接:“回尊者大人,地点确认在天夏署州!”

罗曼快步到巨大的天地仪前,注视其上突兀的一团暗色。

胡索在侧解释:“大约子时,地纬东六基点发生大地动,就在天夏署州。”

罗曼的目光不断在天地仪和天夏疆域图之间来回移动,双手负后,眉头紧皱。

周像冷声询问:“你们的肉酱都白吃了!为何不提前通报?”

胡索语气艰涩:“地动前……天地仪未预警。”

周像皱眉:“荒唐!天地仪按天上星位、地下脉向之交点确立基点,可提前探知范围内地动。耗资亿万,专为探查,怎可能不知!”

“尊者大人,胡索句句属实,我等确实未见天地仪变化!”

“下官可以作证,请尊者大人明察!”

“请尊者大人明察!”

几乎所有官员都为胡索求情,周像面有迟疑,望向罗曼。

若是胡索确未察天地仪预警,那只能是这耗资颇多引起多方反感的天地仪没用了。

极力推行天地仪的罗曼皱眉,蓝色眸子落在舆图上,思绪翻飞,没有说话。

胡索浑身僵硬,官员们垂首,噤若寒蝉,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与寒霜和海伯伦,有很大关系……”

花人天。由忽忆此言,罗曼强压下眼底震惊。

三年前,这个来自圣会的年轻人提到了三年后的署州,请求他办一件事。

一件他无法拒绝的事。

罗曼缓缓看向胡索,目光复杂。

“胡索未报天地仪之异状,剥夺官身,关入大牢。”

尊者判决如大空悬日,灼人心肺,众人难以置信地望向这位最是公正不阿的尊者大人,就连周像眼里都充满了错愕。

胡索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几乎是瘫软着跪下,以头触地,身子颤抖。

“尊者大人?尊者大人!”

罗曼却不愿再听,拂袖离开,留下身后满屋求情的官员。

……

星陆一座冷清的宅院里。

一位十二岁上下,容貌可爱,扎着双丫髻的少女穿着松花色小袄褶裙,借着烛火,蹲在平整青石砖铺就的小院里,一边认真摆弄一件与天地仪相比个头超小但极其相似的仪器,一边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算算。少女后面,英俊到极致的白衣男子蹲在花盆前安静裁剪花盆里盛开的迎春花,动作轻柔。雕刻虎豹的石台阶上,身穿靓蓝飞鸟纹袍的少年斜躺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轻轻抚摸着一只黄色小雀,小雀在温柔抚摸下不时发出欢快的清鸣。

“嘤嘤嘤。”小雀抖了抖小翅膀。

少年闭着眼,脸上有浅浅的笑。

“嘤嘤嘤。”小雀晃了晃小脑袋。

少年微微睁眼,小心看了看专心演算的少女。

“嘤嘤嘤。”小雀甩了甩小屁股。

少女猛地把手中毛笔掷向小雀。

小雀振翅飞起,空中顺翅接下毛笔旋转一周,稳稳落在少年胸前,然后在少年手上一通乱画。

“雾!管管你的鸟!”少女看着得意洋洋的小雀,气急了,小粉拳对着空气就是一顿乱锤。

少年受惊,“噌”地一下窜起,连忙低头看了看,然后对少女笑呵呵道:“它没动啊没动啊,小弦你别生气嘛。”

少女深吸口气,仰望漆黑到没有一点儿光亮的天空,陷入愤怒到极致的沉默里。白衣男子忍俊不禁,揽袖拿起少女刚奋笔疾书过的纸,扫视一遍,点了点头。

“教主,天这么黑,小弦还望着干什么?”少年一边与脸色发黑的小雀争夺毛笔,一边举手提问。

被称为教主的白衣男子微笑回答:“今夜是千星图之夜,是恋人的节日,小弦是在等自己的恋人一起看星星呢。”

少年眼睛一亮,一把夺过毛笔,蹦蹦跳跳跑向少女。原本拿着毛笔快快乐乐的小雀在少年的突然发力中瞬间脱手,若陀螺般“咻”地一下飞上了天。教主看向在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的少女旁边转来转去叽叽喳喳的少年,收敛了笑容,拿出信匣,取出写有“左花枝”三个字的千里信,轻声道:“天降,天夏署州桂鱼郡,开必县县城。”

……

天夏署州桂鱼郡庆和县县城外。

大地刚刚“安静”下来,克莱顿三人勒马伫立,目光复杂。

小县城年久失修的低矮土墙无法抵挡大地震动,在震感到来的第一波就大段大段地崩塌,把城墙上来不及反应的卫律们全都埋入土堆。城里的建筑除了前几年刚修缮过的县衙还在摇摇欲坠地坚持外,大已坍塌,幸存的百姓或身裹薄布浑浑噩噩地游荡、或跪在死去的亲人旁放声哭泣、或嘶吼着在坍塌的木堆里不停翻找。

满目疮痍,满城哀嚎。

“有消息了,”影政收回千里信,沉声道,“叛逆在平波郡劫杀我会弟子,欲往开必县。”

“叛逆迅速,计划有变,”克莱顿道,“天降阵法已经展开,几十里地外都是如此景象,花人天……张堂座,我们必须带走寒燚。”

“我晓得轻重,扬朗尔格院长。”张正面无表情拉动缰绳,调转马头。

“你带走寒燚,我去杀人。”

……

在署州平波郡往桂鱼郡开必县的官道上,几匹毛发黄白相杂的马匹四散路旁,各自低头吃草,不远处尸体枕籍。一身劲装的左花枝在尸体上仔细检查,但很可惜,这些拦截他的圣会弟子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情报。忽然他微微一顿,拿出巴掌大小的千里信。

“天降,天夏署州桂鱼郡,开必县县城。”

微微沉默后,左花枝起身。

“在路上这样消耗,内力迟早不够啊。”他遥望开必县,心中计算路程,轻声叹道。

“想要带走寒燚,确实难度不小。”想到这里,他又忽然笑了,他笑着上马,向开必县疾奔。

不管能不能带走寒燚,我来了,我对了,这就足够了。

……

马蹄疾奔,寅时已至,原开必县城址前。

“吁~”克莱顿三人勒马,看着面前的大地,眼中皆是震惊。

原本以为,作为天降阵法中心的开必县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应当是一片睹目流泪的荒芜景象,然而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片广阔青葱的草原,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散发着混合新鲜泥土味和香甜青草味的青翠光晕。

影政在地图上仔细对比,脸色越来越难看。

“天降之后,是这样?”克莱顿不解。

“我只知天降阵法会打开寒燚通往现世的通道,释放后将毁灭四周一切,”影政摇头,“其他一概不知。”

张正注视着草原,紧攥缰绳的手不断用力,终究沉默无言。

“天降……草场……寒燚。”克莱顿心中默念,只是无论他如何想,都想不明白这几者之间有何联系。

但他已没有时间再想,天降动静如此之大,叛逆又如此之近,还不知寒燚在此间何处,他不敢耽搁,当即朝影政两人抱拳作别,扬鞭驱马飞驰向草地深处。

咈哧……

克莱顿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张正胯下骏马忽打了个响鼻,马蹄在地面点落,似是也感受到了主人难以言喻的悲痛心情,而张正只是面无表情勒住马缰。影政看他,轻轻叹息。

自从二十四年前张正自叛逆手下救出花人天后,就一直负责花人天,二十四年,他看着花人天长大成人,几乎视若己出,如今年至半百,骤然得知花人天之死,无异于老年丧子。

深吸口气,他不再注视草原,翻身下马:“情报说,叛逆来的是近些年很知名的左花枝,朝境,星门剑印灵,印记情报无。我们前去拦截的几批人都死了。”

“年轻人啊,有些不好打。”影政轻声感叹,也下马,然后拍马使之远离。

“说得哪次好打一样。”张正也驱走了自己的坐骑。

“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有一场。”影政笑了,席地而坐,“记得六年前的北山府吗?真是……”

张正默默听着影政的讲述,微眯着眼,仰望苍穹,像是回到了少年,他们都是风华正茂,心怀正义,向往未来的日子。

可如今他俩都已年近半百,做错了的事再也无法改变,失去的人再也无法回来,时间一步也不停地向前迈,不会停留,更不会倒流。

不久后,有马蹄声近。

影政闭口起身,手心上印记亮起。张正伸手,一张内力幻化出的弓落手,额上印记微亮,同时身形迅速退到不远处的石块后隐蔽。

官道上,左花枝疾驰而来。

虽然天色模糊,但他还是远远就看见了影政,自恃灯盏内力充沛,他决定迅速突破,于是释放印灵——剑。

左花枝一手握幻化出来的剑,一手捏印,额上印记不规则地闪亮,内力往执剑手臂汇集,剑身亮起。

在离影政约百丈处,他开始舞剑,剑锋挑动夜幕,剑身斩开黑夜,剑气在身前带起白色的光,而数不清的光又汇成了锋,于是气势愈加磅礴,长剑颤出兴奋蜂鸣。百丈距离,马蹄很快,他的剑更快,他要一剑破敌,一刻不停留。

另一边,影政双手背后,一团肉眼微不可查的黑雾随着他手心印记的亮起,在内力加持下飞速形成道路上。藏匿身形的张正拉开弓弦,内力涌入,三只红、蓝、黑色的箭缓缓成型。

箭•火花;箭•蔚蓝;箭•漆黑。

在通往青翠草原的必经之路上,两个阵营,三个印灵修士,都已蓄势待发。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十丈,马蹄将落黑雾!

黑暗里张正翻身起跳,三只箭逐一脱弦激出,直指左花枝!

十字影杀术。影政左手猛地抓住迅速前伸的右手手腕,身形暴退。在马蹄踩上黑雾的瞬间,四道模糊的影子同时出现在左花枝的四个方向,又在出现的瞬间向他极速冲撞!

剑七流转。左花枝剑舞成圆,锋形剑气铮鸣散开,化作道道白芒在身侧凛冽旋转。

虽然三箭突如其来、黑雾攻势已成,但他的剑很快,内力流转印记变换,呼吸间杀招变防招。

最先到达的红箭在接触白芒剑气的瞬间爆炸,产生的内力冲荡着四周的剑气,隐隐撕开一道裂缝,下一刻蓝箭猛地撞在剑气上,在蓝箭崩碎的的同时,剑气的旋转有了短暂的停滞。

他毫不犹豫纵身起跳以躲开十字影杀术。

嘶嘶!四道影子瞬息交错而过,身处其中的黑马连哀嘶都不能发出,直接在黑雾中碎裂一地、鲜血四溅。

剑四归来。最后的黑箭射至身前,他单手挑剑,又快又准,森然剑尖点住漆黑箭头,两者内力冲撞下同时炸开,在空中化作灵气四散开来。

张正落地,弓弦再张。

而左花枝在起跳瞬间瞟了一眼张正,心算其位置轨道,落地瞬间,计算完毕。

剑十重影。额上印记闪亮,他左手斜指张正,于是一把一模一样的飞剑凭空而现,沿着左手角度激射向张正。

张正一箭射出,正好被这一剑在半空斩灭,他微皱眉,开始奔跑拉弓,但那把剑总能在空中拦截他的箭,甚至还在一步步逼近。

影政见张正将陷危境,不敢耽搁,手上印记闪亮。

“嗯?”左花枝感受到丝丝寒意,看向影政,在他身前,四道手持短剑的黑影在黑雾中迅速显现。

“影氏的绝学我还是第一次见。”左花枝好奇道,“你这招叫什么?”

影政皱眉,但还是答道:“组合印记影武,是迷踪、影形、影侍三个印记的组合。”

左花枝点头:“了然。”

他招手,重影印记再度释放,又一剑幻化落掌。

召出三剑?不仅控制一剑攻击张正,还能双手持剑?影政心中不好的预感浮现,左花枝的强大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等他细想,下一刻,左花枝双腿在毫无保留释放的内力支持下突然发力,脚下泥土在巨力下瞬间炸开,身体笼罩着内力光晕如箭激射而出,直攻影政!

木境修为!

该死!什么朝境!这是谁做的情报!

影政登时汗毛倒竖,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手上印记疯狂闪亮,内力狂涌而出,经脉几乎是超负荷运转,第三印记影闪迅速发动!身形飞速闪烁,一边操控影武一边闪转腾挪避开剑芒。

锵锵锵锵!

左花枝双手持剑,身体在快速奔跑中灵活舞动,气机早已锁定影政,无论如何躲避,他总能立刻找到影政位置,然后顶着四道影武挥剑进攻。而影武每一次与他交锋,都会使影政气血受到反震,嘴角溢血,且他迅捷的进攻更是让影政只能被动防御,完全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锵锵锵锵!

左花枝右手剑忽然急速抖动,左手剑剑气猛然强盛,瞬间击退四道影武,然后他欺身而近,右手剑抖动中,幻化出无数剑影,忽然闪电般一刺,直刺影政面门。影政只得抬手格挡,于是这一剑狠狠贯通手臂插入肩膀,接着左花枝平移靠近,一记鞭腿直扫影政腹部,影政瞬间向后倒飞过去,在空中呕出一大口鲜血。

手臂肩膀鲜血淋漓,然他刚点穴止住肩部伤口,左花枝又来了。刚站定的影政咬牙接下左花枝瞬息而至的攻击,在那如雷霆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本人负伤,四道影武也在一次又一次格挡时迅速损坏,影政心中绝望感逐渐升起。

而另一边,被飞剑不断进攻的张正迅速变换身位,箭在弦上,但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左花枝防御的机会,更找不到射箭的时机,手中箭迟迟不能发出。

三人在黑夜中高速移动,全力厮杀,长剑与短剑碰撞的锵锵声连绵不绝,火星若星辰骤亮而又迅速寂灭,不死不休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三个人的战场上。

厮杀中,左花枝不停逼近影政,在磅礴内力和锐不可当的剑印灵下,无论是影武还是什么都无法阻挡他的攻势。忽然,他额上印记闪烁,于是在距影政仅五人身位时,他以诡异的角度扭身、出剑,剑芒瞬间如毒蛇吐舌般暴涨。神经紧绷的影政迅速侧身,白色剑芒擦身而过,将他身后土地直接炸开,随后左花枝欺身而上,杀气逼人。

剑五,吐信。

“召!”影政怒吼,四道影武及时赶到,二前二后夹击左花枝,有缺口的短剑上寒光微暗。

左花枝顺势停步,一个剑舞。

铛!四道影武皆是将左手短剑横挡在右臂上,在挡下左花枝剑的同时不住地后退几步,才堪堪卸下左花枝剑上的力量。

“噗!”影政面色难看,再度喷出一口鲜血。

铛!兵器相接,左花枝略一停顿,

铛铛铛铛铛!

接下来攻势更盛,四道影武本就伤痕累累,已是迅速崩毁,但就在左花枝停顿的瞬间,神来一箭!

噗。

左花枝中箭!

影政再也无法支撑,颤抖的手捂住肩膀伤口,跪地大口用力呼吸。停下奔跑射出这一箭的张正被一剑穿腿定在地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嘴角溢血,眼球上也布满血丝。

从左花枝猛攻影政开始,他就一直维持着拉弓的姿势,一边闪躲飞剑,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左花枝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破绽。他相信自己能射出那奠定胜局的一箭。箭积而不发,箭上的内力不停反噬身体,嘴角的血也越来越多,不断流下已经浸湿了内衬,飞剑多次划伤身体,几度身陷死地,但他还是不放弃。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张正抓住左花枝停步后变招的瞬间,一箭射出。

“中!”

张正怒吼,于是一箭中的!

……

寒燚,一个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名字,传说只有寒燚才能覆灭一个早已覆灭的邪宗,由是为江湖大宗圣会推崇,并写入史书,就此成为每位圣会弟子毕生追求和捍卫的信仰。但若要问他们寒燚是什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件做工精湛的铠甲?还是一位无与伦比的神物?

没人知道。

不久之前,在经过数百年的苦苦等待后,新一代的圣会弟子终于集齐了施展迎接寒燚的天降阵法的所有条件,只等时辰一至,他们就将见到他们祖祖辈辈信仰近千年的伟大寒燚,沐浴在只属于寒燚的无上伟力里。然而在一切妥当之际,为长老会指定的天降阵法主持者花人天却离奇叛逃了。圣会担心天降之事外泄引来争斗,来不及人员的大规模调度,于是阴差阳错间,由内阁指定的张正、影政,由长老会指定的扬朗尔格·克莱顿,组成的三人小队就成为了第一批直面寒燚的第一批人,而克莱顿,即是第一位见到寒燚之人。

似乎到了。

驱马奔跑在看不到边际的草原上的克莱顿忽然勒缰,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只有青草,但那种“找到了”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极其强烈。

克莱顿下马,再次抬头来看清眼前一切时,湛蓝色眸里浮现一抹错愕:前方不再空无一物,一座遥远飘渺的石棺横摆在草地上。这诡异一幕不禁让他深吸一气,没犹豫多久,他靠近石棺。

石棺通体墨黑,长近两丈、宽约八尺、高约五尺,其上阴雕奇怪符号,克莱顿只盯着符号看了几眼,大脑便一阵轻飘飘,几乎要不属于他,他连忙闭眼,努力平稳呼吸,继续挪近石棺。

到了石棺面前,他用力推开棺盖,向里望去。不知材质的石棺里,睡着一位套着成年人衣裳的长发男孩,十二三岁年纪,面容清秀,表情肃穆,双眼紧闭,就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曾传出,看他没有起伏的腹部,甚至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呼吸。

克莱顿就这样注视男孩,没有言语,忘了呼吸。

……

左花枝拔出小腿上的箭,带起一串血珠,随手在腿上点了几下止住伤口。但肯定不能奔跑了,马也死掉了,自己追不上了。

张正拖着伤腿来到重伤的影政身旁,看着左花枝旁若无人的处理箭伤,没有动手。虽不知克莱顿成功与否,但他们的阻击已经完成。面对一位拥有剑印灵的木境修炼者,低了整整一个境界的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飞剑飞回,悬浮身侧,左花枝轻轻挥舞手中双剑。

影政深吸口气,四道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影武重新摆好姿势,只是躯体已是若隐若现,张正面无表情,箭再搭弓。

“射得好。”左花枝松开手中两柄剑,三剑并列浮于半空。

随后额上印记大亮,两剑携芒激射向影武。没有悬念,残破的影武在两剑的迅猛斩击之下瞬间出现巨大伤口几近崩坏,周围的泥土也同时被斩成碎块,飞射而出。

影政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他没有内力了。

左花枝握住一剑,踏步向前一斩,三剑齐出,白色剑芒撕裂大地,在瞬间照亮了渐明的天空,并以摧枯拉朽之势湮灭了所有影武,直中影政。

剑九·不返,左花枝用他位列第九的强大印记给了影政最体面的结局。

左花枝收剑,忽有所感,抬头望向天空中那一颗颗逐渐恢复到正常亮度的星星,随后他转头看向神色平静准备赴死的张正,微微一笑。

……

寂寥草地里,克莱顿动作轻柔地将男孩抱出石棺,用那不知由什么材质缝制的衣裳包裹住男孩身体。

在他抱出男孩的同时,天空中暗淡的群星,又逐渐亮起。

这就是寒燚吗?不是剑,不是甲,更不是神。

小心翼翼抱着男孩,克莱顿仔细打量。

“你真是寒燚吗?”

没有人回答。

“不用这般小心。”

声音突兀在四周响起。

克莱顿猛然抬头,印灵释放,额上印记大亮,但又在瞬间受到压制暗淡下去。

印灵被压制了。

紧接着他瞬间如昏厥般失去一切知觉,那声音如九天之上传来般飘无虚渺:“扬朗尔格·克莱顿,你愿意吗?”

迷迷糊糊中,克莱顿听不清楚自己的回答。

(名词解释:

1.千星图之夜:永星世界的天象奇观,这一天群星将要闪耀,遮盖月亮的光辉。

2.千里信:石门七阵中的木阵,由三法中的辰法制作。材料是一种名为别石的奇特矿物,制成千里信后,其色乳白,其形条、圆状不等。输入内力激活其中阵法即可使用,作用是可实现远距离沟通,但造价极为昂贵。

3.信匣:放置千里信的专用器具,多为长方体形状的布袋木盒。

4.卫律:县及以上地方的治安队伍,选县中精干健壮男子,凡数十人,军器出于府库,食粮就取己家。其长官称卫律长,在县由县尉统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