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栀暖欲言又止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一直在莫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几天，他看似忙碌，实则什么都做不好。每当他想要集中注意力工作时，脑子里全是慕栀暖伤心落泪的模样，一张张稿纸上也全是她的名字。
莫白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放在臂弯处，牵着慕小白离开了工作室。
此时，慕家正一团乱。
“爸爸！”慕栀暖刚走出房门，恰巧碰见慕凉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他沉重的眼皮耷拉着，身体摇摇欲坠。见状，慕栀暖一边慌张地喊他试图让他清醒，一边赤脚跑了过去。只是，未等她触碰到慕凉山的身体，他便已经先一步摔下楼梯，脑袋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晕了过去。
慕栀暖心脏一窒，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抱住了慕凉山，哭着喊：“爸爸，你醒醒！”
“呜呜呜...”
“李妈！李妈，你快来！爸爸晕倒了！”
李妈闻声，手里握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当目光落在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时，只见她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先生！”
“小姐，我这就去通知司机过来！”
慕栀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抬起手掌用力地拍打地面，试图找回点力气。紧接着，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立即给梁婷打了通电话，通知她带小宝去医院。
约莫半个小时后。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他脑部伤口不大，也没有淤血，只需要做缝合就可以了。”医生脸色沉重，继续开口：“你爸爸是因为癌症导致的眩晕，从他的症状来看，时日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癌症病发而身亡，你们多陪陪他。”
慕栀暖颤抖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她脑子里全都是慕凉山躺在病床上苍白憔悴的面容，他是那样地难受，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为他分担任何一点痛苦。
“妈妈，爸爸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要打针针啊？”慕小宝依偎在梁婷的怀里，奶声奶气地问道。
“小宝乖，爸爸会没事的。”
“姐姐不要哭，妈妈说爸爸会没事的。”慕小宝见慕栀暖哭肿了双眼，她的小嘴跟着瘪了瘪，眼眶变得红红的。
一个小时后，慕凉山终于醒了过来。
“爸爸，你醒了？”
“小暖，对不起，爸爸让你担心了。”
慕栀暖摇头，随后附身紧握着慕凉山冰凉的手，他脸上的病态十分明显，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
“医生怎么说？”慕凉山声音虚弱地问。
“医生让你多休息，别太多走动。”梁婷率先开口。
“我最近倒是变得比以前贪睡了。”
“那也得注意休息！早上就别出去散步了，在院子里坐着呼吸新鲜空气就行了。”
“欸，好，好，好！”慕凉山轻叹一声，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让自己爱的人为自己操心。
“爸爸，你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爸爸没事，就是医院这消毒水的味道怪瘆人的，真想赶紧回家。”
梁婷语气平静地说：“小暖，你看着点小宝，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很快就回来。”
“小暖，你告诉爸爸，医生是不是说我的病情又加重了？是不是没多少日子了？”梁婷异常的冷静让慕凉山心生不安，等她离开病房后，他转头，脸色沉重地问慕栀暖。
慕栀暖强忍着泪水，轻声说：“爸爸，梁婷阿姨刚才说的话就是医生交代的。你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太过操劳。”
“爸爸，小宝吹吹，就不痛了。”慕小宝踮起脚尖，嘟起小嘴巴对着慕凉山脑袋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呼了几口气。
“小宝真乖，爸爸还真的就不痛了。”
“爸爸，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爸爸答应你。”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苏城是一座不夜城，即便是凌晨三四点，街道上仍旧有人在为生活而奔波着，始终坚守在岗位上的路灯，为每一个努力生活的和无家可归的人，留有一盏灯，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慕栀暖趴在窗台上，她有好多话想要跟莫白说。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他才能抚慰她的悲伤。
翌日，慕凉山把慕栀暖，梁婷与李妈叫到书房。
“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梁婷，你这几天把小暖的签证也一起办了，留她一人在苏城生活，我始终是放心不下的。”
“爸爸，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留在苏城。”
“小暖，你听话。你现在也才二十出头，我放心不下你一人生活。等你到了二十五六岁，你想要在哪儿生活，你再自己做决定。”
“小暖，你爸爸说得没错，把你自己留在这，我也不放心。再说了，小宝就爱黏着你，你俩一起生活，感情才不会生疏，而且将来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慕栀暖面露难色，心里想的全都是莫白。
“李妈，她们出国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我今天早上已经让人转了两笔钱到你的账户上，将来若是有什么问题，你通知梁婷便可。”
察觉到离别将近，李妈红了双眼。虽然她只是一个佣人，但慕家却一直把她当作家人般对待，对她十分照顾。
慕栀暖睫毛微颤，莹润的双眼透着一丝坚定，说：“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人照顾。我想留在苏城，更何况这里还有李妈在，所以我不是一个人。”
慕凉山苍白的脸扬起一抹慈爱的笑容，他朝慕栀暖招了招手，而后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暖，爸爸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我希望你能接受。前几天，我联系了国外那边的艺术学院，那里有顶尖的老师，我相信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小暖，既然你喜欢画画喜欢摄影，那就努力去把它学好。将来，你遇到任何事情，爸爸都不能为你撑腰了，所以你要好好长大，遇事要学会冷静，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耍小孩子脾气了。最后，我希望你能记住，只有学习和能力，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利剑。所以，你能不能答应爸爸？”
“爸爸，我答应你。”慕栀暖点头，脑袋靠在慕凉山的肩膀上，眼泪决堤。